谈外国电影原声音乐的艺术表现

基耶斯洛夫斯基（Krzysztof Kieslowski）的“蓝、白、红”三部曲分别于法国、波兰及瑞士取景，有着三种寓意。配乐大师普列斯纳（Zbigniew Preisner) 创作的三部电影原声音乐也分别有着宿命、反讽、伤痛三种人生的体验。

一、白色反讯

《白》（White，1994 ）以“平等”为总体基调。什么是“平等”呢？ 爱中可以有平等吗？一段婚姻中有平等吗？正如刘小枫说：“奇斯洛夫斯基提醒人们一个司空见惯的事实：情爱中的平等是由财富和生理条件构成，而且这两项条件相互勾连。”

电影开始，只见主人公卡洛（伊比格尼埃夫·扎马霍夫斯基〔Zbigniew Zamachowski饰〕）一脸焦虑，妻子多米尼卡（朱莉·黛尔比〔Julie Delpy〕饰）在法庭上要求离婚，更当面指丈夫自婚后未能满足自己的性需要。庭上卡洛一脸无奈（除却妻子控诉外，法院不容不懂法语的他自辩），但苦无对策，最后法院判处多米“平等”二字在这段关系中显格外讽剌。

在《白》中，基耶斯洛夫斯基就是要诉说这个可怜虫的故事，只是他在此片中一改《蓝》或《红》中那股沉郁或哀伤的调子，换上了另一种相对轻省的黑色喜剧布局。同样地，普列斯纳亦选用了不一样的类型音乐予以表达。普氏曾经扬言，《白》片音乐是完全的反讽味道，其中，以卡洛回归故乡的那段音乐最为重要。

影片中，音乐自开始就倾向一种压抑的表达（可留意开场时大行李在输送带上流动，卡洛和多米尼卡对簿公堂与理发店中对话时的画外音），相对后来才出场的主旋律要低调得多。电影中的卡洛一开始就是一条可怜虫，接二连三碰上倒霉事(电话机吃了他的余额，走在法院外被白鸽粪命中，目睹前妻偷汉)但命运没有令他顺势走入末路。口袋只余下两法郎的卡洛，一样可以屈蜷身躯在大行李内从法国偷渡回华沙家乡。即使接下来祸不单行，中途被一帮流氓打得满身满脸伤痕，卡洛依旧是打不死的硬汉，为未来报复妻子之路逐步铺排。

二、红色伤痛

基氏的三部曲，以《蓝》为始，以《红》（Red，1994）作结。尽管基氏说三部电影可以单独来看甚或不依次序去看，但《红》片末段一场有关三部电影主人公的关键情节（都是暴风雨的生还者，象征性浓郁〉，说来却是一个相当完满的句号。

基耶斯洛夫斯基在《红》中要探讨的是有关“博爱”这个命题，他曾说自己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感觉，就是“我们每个人都只关心自己，即使当我们注意到别人的时候，我们还是想到自己”。

电影的主线是漂亮的女主人公瓦伦蒂娜（爱莲娜·雅各布〔Irene Jacob〕饰），她有一个身在异地又妒忌心重的男朋友，事事对她不加信任。至于她跟退休老法官（让-路易·特兰梯尼昂〔Jean Louis Trintignant〕饰）的相遇，又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安排。套用基氏之话，就像是被切成两半的苹果，相逢于错过的时间夹缝中。

《红》是三部曲中叙事结构最复杂的一部，片中的年轻法官奥古斯特(让-皮埃尔·罗利特〔Jean Pierre Lorit〕饰)既是每天跟瓦伦蒂娜擦身而过（但每次都错过了）的“另一半苹果”，另一方面，他又有着退休老法官年轻时的相同际遇，千丝万缕间，隐含着一种无以名状的命定与偶然。

除了作为《红》片主人公的琐碎生活写照外（像瓦伦蒂娜每天就是拍照、排舞、到住所附近的小店拉水果游戏机、等待男友来电；退休法官就是整天窃听人家烦琐生活片断的电话对话；奥古斯特也只是过着读书、工作、与女友约会等的平凡生活），也正好形容退休法官与奥古斯特之间的类同经历，后者某种程度上像重复着前者的生命。

值得一提的是电影中数度出现的人声歌曲，那是一首由女声主唱的幽怨情曲。电影中，基氏曾分别交代三位主人公都对这首来自19世纪荷兰作曲家梵·德·布登梅尔（Van DenBydebnater）的作品情有独钟——退休法官家中有这张唱片(放在桌子上，窃听仪器旁)，他在写信告发自己的窃听行径时，正听此曲。又瓦伦蒂娜与奥古斯特同在唱片店试听此曲，后二人也决定要买走这张喂片。这种安排，无形中表现了三位电影主人公的某种共通点。为何三人会对同一首抽象音乐有着相类似的动容？当中有着怎样的联系？基氏没有说，但隐隐表现了一种说不清的神秘主义。

现实中，19世纪并没有一个叫梵·德·布登梅尔的荷兰作曲家，他不过是普列斯纳在电影中的另一个名字与角色。普氏这个角色，早在1988年已经幵始，那是基氏电视剧集《十诫》的第九集，当时，剧中一名戏份不多的女孩，就是哼唱梵·德·布登梅尔这首名作，即《红》片中的人声歌曲《不要贪恋别人妻子》、（Do Not Take Another Man’s Wife）。是的，曲名清楚交代了，不正是《红》片中两位男主人公的切肤之痛？

【参考文献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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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2]叶月瑜.《歌声魅影——歌曲叙事与中文电影》.台北.原流出版公司.2000

[3]刘婉丽.《影乐·乐影——电影配乐文录》.台北.扬智文化事业公司.2000

[4]周庆安.现代影视批评艺术.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.199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