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肖洛霍夫的《静静的顿河》以顿河流域哥萨克人的生活为主要题材,对两岸的自然风光和风土人情进行了详尽的描述。同时,源于作者所处的文化背景,作品中充满了对于土地的眷恋和对于自然的敬畏。作品摒弃了人类中心主义,在自然书写中寻找着那已经失去的土地与心灵的家园。
关键词:肖洛霍夫、生态意识、自然书写、家园
作为一种写作的手法,用“自然书写”来界定具有生态思想的自然描写作品已经被普遍接纳。而判断是否属于自然书写的范畴,主要在于作者写作的视角。同样描写自然,同样抒发对于自然之美的热爱,一种将人的意志凌驾于自然之上,将自然当做人类征服的客体,而另一种则是将人视为自然的一部分,以一种整体观的思路去除傲慢的中心化,强调整体与整体内部的联系。显然后者更属于自然书写的范畴。
在《静静的顿河》这部作品中,作者传达着强烈的去中心化的思想。作品中,我们能够看到两个不同的世界,一个是在战乱、革命、杀戮中上演的人间的悲剧世界,一个是生生不息、默默无语的大自然。前一个世界构成了故事的主体,然而后一个世界则使这部作品更加具备了普世的价值,当人道主义的关怀与对自然的敬畏交相辉映,在草木枯荣间,作者在呼喊:人类的战争破坏了自然的和谐之美、也破坏了人性的自然之美。
当人类的世界被仇杀、血腥所笼罩的时候,自然时刻都在召唤者这些迷途者的皈依。作品中,血腥暴力的场面与宁静美好的自然时常前后交错出现,形成鲜明的对照,这种描写似乎是一种来自大地的召唤,唤醒那些沉醉于血腥中的人们的心灵。例如:安尼库希加在哥萨克的暴动中阵亡,他的尸体被搬运回家,葛利高里的妹妹杜妮亚希珈探望回来,向家里人描述安尼库希加死亡的惨状:他的脑袋几乎没有了,只剩下了“稀烂的一滩”。身上的臭味在一里地以外就能闻到……贺里斯托尼亚“像洗白的一样”,右眼下面有一个银币大小的窟窿。这样的场景让父亲潘苔莱难以承受,感到压抑窒息的他走进树林,这里“已经是一片安静的、亲热的秋天风光”了,火焰般的野蔷薇、红色的浆果和金黄的落叶,让老人似乎忘记了那些残忍的现实,他甚至不合时宜地下河捉鱼。此时,人类似乎是一个受伤的孩子,在母亲的怀抱中安然沉睡了,而那些残忍的行为似乎显得那样的任性与乖戾,但是无论他做了什么,也无论他是谁,自然母亲都会宽厚地包容他,成为他心灵的港湾。
同时,作品表现出了对于那些践踏自然、践踏生命者的愤怒。那些自视伟大的征服者们在此显得无比可憎和可悲。一个红军战士来到李斯特尼次基家的庄园,要掠走一匹正在哺乳的小马,看马的萨希加恳求他们手下留情,但这个傲慢的战士开枪打死了小马,又一枪打死了萨希加。在这段故事之后,作者的一段描述颇能表现出他的愤怒。“在刚刚接受了那匹快活的小马和酒鬼萨希加爷爷的大地上,生命依然是那样热烈地沸腾着:草原上,野麻丛里,连续不断地发出了鹌鹑斗的咕咕叫声,金花鼠吱吱叫着,野蜂嗡嗡叫,被风吹动的青草沙沙响,云雀在流动的蜃气当中歌唱,远处的干涸的山沟里,有一挺机枪顽强地、凶狠地和沙哑地哒哒响着,表示着人类确实是万物的灵长”。这种反讽是对那些缺乏敬畏感的无知之人的愤怒,是对那些自以为人类史万物的灵长,宇宙的中心的人的警告,轻视自然、轻视生命将是何等的愚蠢!
作品中的自然是一个充满了灵性的世界。人类的家园已走向荒芜,那么如何找回生命的意义,重新回到和谐的生活状态,作品将目光投向自然。自然本身似乎在诉说着生命的价值,诠释着生命的伟大。在这里一草一木似乎都饱含了生命的意蕴,例如“忧郁地低着头”的苦艾草;有着“孩子般清澈眼睛”的紫罗兰;“坚忍不拔,冷若冰霜”的陈葛,他们让我们感到自然在于人类共同呼吸,与人类血脉相连。奔流的顿河“重现了人类历史的流动”,“生活奔腾泛滥,溢出河床,分成无数的支流”这汹涌的波涛有如人类的历史,有湍流、有漩涡、有浅滩,但最终都会静静地流向大海。
对于自然的敬畏以及对于生命与自然的深切的关怀,使得《静静的顿河》走出了人类中心主义,用谦卑的笔触写下了自然的诗篇。